與其被動,不如主動。
李思汝,AFA,對於很多人來說已不陌生。她一早已成為眾人的寵兒——嘗未畢業,已受非一般的4AS廣告公司Mccann Erickson(現名Mccann & Spencer)聘用;然後在街頭遇上名牌藝人管理公司的街頭獵人,成為廣告Talent。在媒體及創作的生態圈一人多角游刃有餘,過著順遂的人生,還有什麼理由要退出這個社會遊戲?「吓,唔想變成咁啊。」白羊雙魚巨蟹複合物、鄭中基梁朝偉混合體AFA說,「做廣告,像是為客人裝身、扮靚,是一個個循環。其實也只是一場遊戲,依循規則,策略性處理問題。」大概是不安於份,她兩袖一揮,離開了「樣辦式的康莊大道」。繼成為電視劇、節目主持、微電影、舞台Talent,再蛻變成專注自己創作的插畫家,AFA,顯然,比從前更加耀眼,成為另類的質感女皇,且號召力與實力非比尋常。「啊,我就知道『雪女』會殺出一條屬於她自己的血路。」台灣唱作女歌手魏如萱也來為AFA與也文也武跟她合作的動畫MZ入圍台灣金曲獎道賀。經沉澱思考經營的不安於份,不可小覷。
請自我簡介一下。
前幾年都比較難去定義自己,現在就比較清晰。如果要形容,最後的定位都是插畫家,但我沒有出繪本,或是做大量生產的事。那有人便說,藝街家與插畫師是兩回事。今時今日,你要定義自己是藝術家還是插畫師,其實很無聊。我自己的目標是想試多一些,用不同的媒介 。所以,我又可能是多媒體創作人,開始跳出平面,做雕塑及動畫,不再單是畫畫。
那說一點關於性格的事吧!又是什麼事影響你轉為獨立創作人?
朋友說我的反差是梁朝偉混鄭中基,(哈哈,已在另一訪問透露了。)他們會問:「你是不是定錯位?鄭中基,沒有特別意思。只是你會一輪嘴不停說話」。我,總是好奇心旺盛,不安於份,什麼事情也想試。所以,才會轉來轉去,慢慢形成現在的身份,最後定位都是插畫家。我覺得應該要善用那個反差的特質,多樣化表現自己。再想深一層,我自己老是與自己打架。如果玩那些心理遊戲,我的複雜性去到多於90%、100%不安。後來遇上了彭秀慧,上完她的堂,發覺自己真的麻木了。因為她,我尋回自己的內在想法,比從前更加敏感,可以重拾自己最真實的情感和最原始的感受,記起遠古受過痛苦的事,有血有肉去真實感受不同的事。其實最重要的是能夠再畫自己的想法,呈現到真實的自己。於是我舉行了第一個畫展,畫一個自己的Series出來,叫《Silent Family》,確立自己的風格。其實那個算是最初步,開始表現到自己的心底:有少少壓抑,但沒有現在的黑暗。那時門小雷也評論,『雖然平時見開斯斯文文的女仔很開心,但其實畫才是最真實。最真實的感情,最澎湃的一刻,是通過畫筆,表現出來。』她會透過那些畫了解到那個才是我。我的畫慢慢呈現了真實的自己,愈畫愈坦然、真實,回不了頭 ,已經很難再接商業的工作。我很難克制自己再去畫開心微笑的角色。現在我有了個身份,不再像從前,總覺得自己是外來者。我會知道怎樣劃分自己,我是一個畫畫的人。因為這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。
可以形容一下你的作品?
其實是有點糖衣包裝。某方面很像自己, 因為都不是那樣暗,都開心的,但再看多一點,裡面又有一些抑壓和暗湧。我喜歡模糊的界線,所以我畫畫的用色都有少少曖昧,不會很鮮明。最近那些黑白分明,因為算是快速紀錄生活的Fragments,記下一刻的思緒。慢慢畫的那些,如果要上色,其實是會很曖昧。
對現在的狀態滿意嗎?現在,在生活中,有沒有碰上了什麼難題?
為什麼我畫有衣服的東西會比較不舒適?因為我希望坦率到,我的畫希望沒有衣服。我完全適應不了周遭的環境,很明顯對現況一定有點不滿。我的世界其實很簡單,很日常,是幸福。其實我有留意新聞、生活各樣事,但是我要一段時間消化,轉化成自己的信念。想完之後,變成對內的事,又或是經歷一場自己的打架。比如有一幅《Execution Ground》,我當時十分討厭自己,意識到自己的陰暗面,都是一個壓抑。
對未來的作品有新方向?
我現在畫的東西好像只是對內,其實裡面有很多個自己打架,想殺了自己最陰暗。不願意面對的事是由這個大環境衍生,令你很抑鬱。為什麼你表演不到最真實的自己?源自外來的壓力和抑鬱。其實一定息息相關。我總是希望,如果力量可以大一些,造詣再高一些,可以表達到多一些世界觀與人文關懷。我只是覺得自己還未夠能力。如果我再了解多一些現在(社會的)脈絡,是可以表現現在當下這一個時刻的香港,不再是冰室,很Stereotype,魚蛋、茶餐廳的那一種。過完雨傘之後,大家很明顯陷入一個很混沌的狀態。這幾年轉變很大,整個氣氛,整個Vibe,全新不同,但在這個時刻,怎樣表達出來?不是單是放下一把黃色雨傘,不是這樣。這個狀態應該怎樣表達?江記,他正在做。他表達了每一代人怎看香港。我也很認同,這一代是怎看?我希望自己再出色一點的時候,作品表達到人文關懷的視野。
對妳來說,現在,還有什麼事值得爭取?或者是,對妳來說,什麼東西或事情是最有價值/意義?
以前的人覺得很重要的是藝術家,然後是哲學家。因為他們表達到世界觀,有前衛性一些。比如二次世界大戰後,那些藝術家,每一個人有自己的角色,他們會有一個Hub,不同創作領域的人會聚集在一起評論思潮。他們會引起新的思潮、改變世界的想法,這是偉大的。我覺得,我們去到一些情況,雖然大家都是處於差不多的位置,都是一個獨立個體,但如果大家修煉了自己,可以嘗試凝聚一個力量,然後再凝聚一個新的力量出來,改變少少現況、想法。不一定衝上前線,在前面衝鋒陷陣,會不會是做一些事改變到人一些想法?這是一個很宏大的願望。你有什麼用?其實最日常的事,不需要理。為什麼你咁廢?對世界毫無意義?其實不是,可以潛移默化別人,受到你的影響,做到一些可以改變到人的想法的事情,已經很好。去到這樣務實,是不是又希望作為一個齒輪?不一定。
心底裡有沒有一些欣賞的女性?
很欣賞行為藝術家Marina Abramovic。她的影響力很強,很厲害,靈魂亦很強,讓人感覺好像看到她的內心。她會將自己推向很邊緣的位置。藝術項目《The artist is present》就是我在這裡,你對我做什麼也可以,那真的是測試人心與肉體的事,一個極限,將創作推向呈現人生的黑暗面。其中,她什麼也沒有做,但觀眾會對著她灑淚。那正正是我缺乏的事。我總是膽小、不安、「驚青」、「騰雞」,很羨慕她有強大的心,她的影響力很強,很厲害,是我自己做不到的事。我自己也傾向喜歡一上些很像Amoeba的人。真的會有變形蟲的意思,不斷變身,變身,很不安於份。每一次也推自己出去,搵新的可能。因為對我來說,人生就是要發揮到潛能,盡情發掘自己的可能性。另外,是草間彌生。她,如果不是有Art,已經自殺咗。她曾向外透露,自己的腦有很多事爆著,急著呈現。她要創作很多男性的生殖器官,是因為要克服對那話兒的恐懼,與她人生也攸關。現在,幾近90歲的她,也覺得要很活躍才行。她訪問時很有霸氣。當採訪的人詢問她,有沒有看其他人的作品,她會說:「我不看別人的東西」再問她覺得自己的成就處於那個位置,她會答:「我覺得,我一直都在山頂。我會創造更高、更高的山頂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