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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只是宇宙派來的演員 夏永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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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︰ 因著將於上海舉辦的《越軌·夏永康攝影展》,翻看了WING SHYA 這25 年間的影像作品,無論是跟名導王家衛合作的電影劇照,為時尚品牌LV、ROLEX 或雜誌《 I-D》和《VOGUE》等拍攝的造型相,還是近年自家的電影或藝術創作,他所拍的每一張照片,不只封存了漂亮的畫面,也留住了無數已然消逝、不能重來的瞬間。比起攝影師、設計師或藝術家等身份,他似乎更像一位「時光紀錄者」,捕捉了世代的變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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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 courtesy of Wing Shya


我們該怎樣定義夏永康(WINGSHYA) ?

因著將於上海舉辦的《越軌·夏永康攝影展》,翻看了WING SHYA 25 年間的影像作品,無論是跟名導王家衛合作的電影劇照,為時尚品牌LVROLEX 或雜誌《 I-D》和《VOGUE》等拍攝的造型相,還是近年自家的電影或藝術創作,他所拍的每一張照片,不只封存了漂亮的畫面,也留住了無數已然消逝、不能重來的瞬間。比起攝影師、設計師或藝術家等身份,他似乎更像一位「時光紀錄者」,捕捉了世代的變異。

「有幸見證最好玩的人事物,我絕對LUCKY。但係咪勁到有能力捕捉時代?未必。真正叻的是『祂』。」WING SHYA 手朝天上指,謙遜一笑,「人生所得的幸福和緣份,完全不由我創造,一切憑天地暗中牽線。『夏永康』這個人,純粹符碌地收到宇宙的劇本,來人間參演『攝影』的角色,本身可沒什麼功勞能自誇。」

 沒有誰比誰重要

「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」是WING SHYA 訪問裡最常提起的說話。現實中,他有多放得下自我?以下小事,可窺一二。

話說是次約訪,雙方行程忙碌,互相提供的時段不多,幾經協調,只餘星期六早上9 10 時一節可選。考慮到攝影師多是「夜鬼」,晨早約訪惟恐WING SHYA 太勞累,正猶豫該怎辦之際,他和同僚倒爽快答覆「無問題」。見面當天,工作至清晨5 時才睡的他,亦沒有所謂的藝術家脾性,又遲到又改期等,而是一諾千金,早上9 時準時現身柴灣的工作室,精神抖擻地迎接訪問。「大清早趕訪問,辛苦你。」「還好吧,夾到你們就好。況且我習慣早起,小事啦。」他聳聳肩,以輕鬆語調展開話題。見他隨性,我也問得起勁。結果大家聊出癮,預期1 小時的訪問,最終以1.5 小時完成,結束時,他還提出如有其他資料需要,不妨提出。

無意誇獎,純粹想起,遇過不少星級人馬,總要求你怎樣怎樣去遷就他/ 她,WING SHYA 的友善配合,多少反映了工作的專業,以及對人的尊重。由此,我不禁推想,或許是這一股讓人舒心的氣場,才會令諸位影視和時尚傳奇,如張國榮、周潤發、張曼玉、陳奕迅、鞏俐、周迅等,無論在片場還是私人生活空間,都願意放開懷抱,任由他以親密又不失分寸的距離,去拍攝各自的私密狀態吧。

「可能吧?有幸得到他們信任,或由工作伙伴變朋友。只能說,我是個幸福的人。」WING SHYA 對所謂本領不置可否。縱然擁有人人稱羨的成就,可是他從不敢以此自居,偶爾被坊間人士叫「大師」,他還本能地想反抗,「我一點也不想,愈來愈不想。」他皺一皺眉,「早幾日返內地,遇到有人跟我說起『你的作品』,好想回應,那些作品不是『屬於我的』。根據我的理解,一張照片的構成,攝影師只佔其中一環。若不是有人安排了某些活動,梁朝偉做了某個動作,我又剛好拍下當時狀態,是不會突然產生那張照片。背後牽涉天時、地利與人和,不是我可單獨創造,自己極其量負責『穿線』。說到底,我只是拍下了他,不曾擁有過他。照片出來,談不上是『我的』東西。」

 成也EGO  敗也EGO

WING SHYA 說得肉緊,勾起我的好奇,今天的他這般拒絕標籤、否認定義,難道因為年輕時撞過板,因而別有感觸嗎?「嘿嘿,做創作的人怎可能無EGO ?我也試過自大到癲。」他鬼馬地笑。回首來時路,1964 年生於香港的WING SHYA14 歲已迷上攝影,當別的孩子只懂打機、去蒲,他已懂得幫攝影師兼職沖底片,儲錢買下第一台相機展開創作,非常生性。由於基礎打得好,1997 年從加拿大EMILY CARR INSTITUTE 修畢藝術和設計回港後,他很快已創辦了個人創作室SHYA-LA-LA WORKSHOP,「初頭返香港做設計,意外贏過雙年展的獎,膽粗粗搞過一次FINE ART 展,但太冷門無人睇。年少氣盛,唔服輸,於是邊做商業,邊儲錢想再做多次。當時心態不為名利,只求自我滿足,當一張成績表。」

奈何人總易高估本身的自制力,像動畫《AKIRA》的主角鐵雄無法控制突如其來的超能力繼而暴走,因著事業上的一時成功,WING SHYA 也曾被眼前光華蒙蔽,遠離想藉創作求快樂的初衷,「開頭唔多人理會我( 笑),直至認識了王家衛,完成《春光乍洩》的劇照,可能拍的CAST厲害,又偉仔又哥哥( 張國榮),逐漸多人認識,尤其是日本人和牌子,三日唔埋兩日就找我拍廣告,專訪都6 8 版的篇幅⋯⋯嘩,劇照師有此待遇,好到不得了吧?點知瀨嘢,自以為好紅、好勁,開始有點寸、乞人憎⋯⋯」他吐一吐舌頭,「好彩的是,想返起當日回香港做創作的原因,不為搏上位做名人,這種狀態維持兩星期左右,心裡已經覺得唔妥,在未惹麻煩,未出事前,已識得自己反問:夏永康,你做緊咩?好快就醒,無繼續淪陷。後來有位畫家朋友準備做訪問,仲識反過來提點:喂,呢種情況要冷靜,唔好以為勁,我試過喇,好危險呀。」

憶起那時的迷失, WING SHYA猶有餘悸,「像眼鏡濛了,看不清前路,但抹乾淨鏡片,就知那種追求好虛幻。」他說,「細個做完事,需要優越感,不過經歷多、成熟了,就知這不會為創作加分。你的名聲大了,不等於張相勁了,反過來,如果你為保名氣,怕改變,沿用舊技藝,反過來盞搞死自己。純真點面對創作。如果眼前有一張相,我不告訴你是誰拍,你依然好鍾意,那感受才是真實。」

不斷凝視EGO、擺盪在「私我」與「忘我」之間,是攝影師無法迴避的一場創作練習,「EGO 不一定是壞的。它像開車的車匙,可以幫你撻著個掣,充滿自信地去迎接考驗。但用完,要懂得收起,不要被反過來控制思考。」這一點,難做到嗎?「搞清楚求的是什麼,就不難。」WING SHYA 說,譬如辦展覽,有些人會大壓力,勞心很多的事,但他卻一派放鬆,「無論做什麼,我只求開心、好玩,ENJOY THE MOMENT,不會太目標為本。像自己反正少回看舊作,也信任策展人( 當代藝術專家 KAREN SMITH) 眼光,都好放心由她去安排。」在KAREN 的精選下,現時《越軌》將展出WING SHYA 超過100 幅為電影、雜誌、個人項目拍下的攝影作品,另外一盒三冊的個人攝影集珍藏版,將以三大主題「電影風格」、「拼圖藝術」和「東方色彩」劃分,再現他不同的個人經歷和跨界體驗。

身與心,才是最佳攝影工具

看到那麼豐富的展覽內容,恐怕每個人都想問:WING SHYA 最喜歡/ 最難忘/ 最珍重是哪一些作品吧?答案是:無可奉告。「坦白說,年中拍太多相,好少記得拍過什麼畫面。」只是WING SHYA 強調,「不過我永遠記得和被攝者的相處。譬如拍某張相時,跟誰吃過飯,開過什麼玩笑,永遠在心中。我享受這些感受和回憶,過於有否拍下實體。」這番話,令我想起近來在讀的攝影書《缺席的照片──關於那些沒拍下的瞬間》,既是攝影師也是作家的WILL STEACY 本著尋找初念」的想法,走訪了近60 多位攝影師,求問他們沒有拍下卻記著一世的畫面,這種翻轉「拍照」的理念,恰好有點像WINGSHYA 言說的狀態。「不拍,也能作紀錄。分別只是,我用的不是機器,而是心靈和記憶。」WING SHYA 說比起捕捉「決定性的瞬間」,近年觀察年輕一代慣用IG 和SNAPCHAT,以時態INSTANT 地處理影像,甚至毫不介意可有留下實體紀錄的情況,這種「沒拍下/ 留下的瞬間給他帶來很大刺激,「十幾年前,我去過印度聽佛學,拍攝法王的生活。

期間見教徒日夜背誦二千年前的經文、做好多儀式,我困惑:這有何作用?於是就跟法王說我想走。他很好,說無問題,亦解釋那樣做,只為維持傳統,不想做,也不必執著。後來我出於興趣,讀了點靈性書,慢慢理解那時的情況,知道那些行為的意義,不再覺得迷惑。從中我亦悟出一個道理,就是任何事情也好,若然太沉迷的話,終歸會令人產生盲點,亦可以影響你的判斷,是很恐怖的事。」

把這個道理放回花了大半生相處,似乎「最熟悉」的攝影領域,WING SHYA 有所感悟,「當你以為好了解時,JUDGEMENT 就會產生,繼而影響你的VISION。衝了廿幾年,當下我想換個方式,學後生仔以『I DON’T CARE』的態度面對創作。」回歸生活,投向自然,是他近來採取的方法之一,「早排和朋友去秘魯阿馬遜森林旅行。朝朝點游完水,點食完早餐,然後就打坐修行。期間,不時見到手掌咁大的蜜蜂、蝴蝶和蜻蜓飛來飛去,開頭嚇到呆,後來習慣了,甚至留意到某隻蝴蝶每日下午定時點半會停在某個位,於是開始和牠『聊天』。偶爾見到粒月光好靚,星星好耀眼,就算不開機影那道光,都會呆望成晚,好像跟它們『戀愛緊』,內心極度快樂也極度平靜……這一切講出來好黐線,但當你試過放下慣常模式,棄用機器和科技跟世界溝通,直接用自己的身體,去記著氣溫的高低、風和雲的流動、感受天地的變化,就會明白『人類是NOTHING』,掉再多錢用再多資源做再多ARTWORK,都不會及得上宇宙的設計玄妙!」

這場戲,最緊要好玩

自然界的一課,令WING SHYA 頓悟人類只是俗世間的一粒微塵,「不止作品不是BELONG TO 攝影師,就連一花一草、一樹一木、一人一物,你們之間的相遇,都是出於宇宙安排的因緣。不要妄想去控制什麼,不要憂慮會失去什麼,根本沒有東西是屬於我們的。好像我為何做到攝影?你看是我的努力,我看卻是宇宙的總編導,寫好一個劇本之後,覺得適合就找我參演。」

「放下」的想法聽來樂觀,但在現實裡執行,又會否顯得太被動?「調返轉,我反而活得不再執著。當明白攝影只是HOBBY 和職業,根本沒什麼大不了,那麼有JOB 就去做,無亦沒所謂。就算有一天,個天安排我影不到相,要轉行做其他事,也就隨遇而安。可能我比較HEA,不是太有計劃,有『人』安排了情節,咪見招拆招。而且我比較百厭,想知係咪唔郁都得?跟著劇本走都幾得意。想一想,咁隨機,可能仲好玩喎。」WINGSHYA 調皮的說,眼裡閃出一道光,似乎對那部未看清全局的劇本,有著熱切的期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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