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在忙碌的日常下完成了許多事情,但是,有一件事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。突然知道伊藤詩織會在五天後出席香港的《黑箱日誌》映後分享,我立刻萌生寫一封信交到導演手上的念頭。一早報名了出席練球的關係,不能看電影。完場後九點二十分,淋漓大汗的我在將軍澳,發現練球稀有地超時了,還在最後的練習中拗柴,為這個送信的郵差增添好些驚險。我以光速表演十五分鐘內洗澡換好衣服、整理行裝,髮型只得放棄,在的士上可大致抹些輕妝,反正在車上化妝我駕輕就熟,就向油麻地進發。

這一刻我已到達電影中心的影廳,由於太緊張,一直思考手應怎麼擺,雙腳夾著放在地上累贅沉重的運動行裝,心中感謝接我穿過一批門外影迷一路成功進來的安樂同事,思緖紊亂。手中捧著前一晚寫好,於下午趕忙抄寫到家中找到的便箋上,只找到設計不符的信封也無暇再處理美感,內容應該與世界上所有影展影迷訊息都重覆的信,胡思亂想著內容會不會有不得宜的地方。下一刻的我,光是站一旁聽著她緩緩、真誠又堅定的分享,就已淚流滿臉。她站在那裡,雙腳有著穩穩的支撐,背部挺拔,談吐優雅,散發著知性的氣場,整個人都在發亮,好像天使。

b851f47e7ba8167f702671ef955775d0ba14e56700f62e035e00c28510f88f45._SX1080_FMjpg_.jpg《黑箱日誌》從上年四月的香港國際電影節開始,走訪世界各地電影節大概有一年多吧。出席無數映後分享,導演是什麼心情呢?不斷重複講述、重訪主角(亦即自己)的經歷感受是如何呢?若有觀眾帶著更沉重的心情到來,導演也該肩負心靈輔導的工作嗎?總有一些白目的觀眾會拋出令人無奈的慰問:「我係男仔,我好支持你,我身邊嘅男仔朋友都好支持你⋯⋯」(後來從THREADS讀到當天有觀眾如此捧著咪說),導演又該叩頭感激嗎?

BlackBoxDiaries_1.jpg我當然希望自己是一個「考過牌」的映後交流者,我不喜歡將個人的情緒加諸到別人身上,或假設別人受苦、提醒別人在苦難當中,這該不是善良體貼的表現吧。我希望自己表達感謝和對電影的喜歡,僅此而已。交信的機會到來了,被情緒支配的我大概無法柔韌自如地感受和吸收,除了一直感謝、感謝和感謝來填補空氣,我大概也沒做別的事情了。

伊藤真人好美啊。

Text & Photo:Angela Yue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