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生於1997年的劉家俊(JAY),分別於2019年和2023年獲得香港中文大學藝術文學士及藝術碩士,並於2019年獲香港版畫工作室頒發HONG KONG FINE PRINT獎項。現時大部份作品以版畫為主,殊不知他在中大最初幾年原來是寫書法。
「中大藝術系四年間,學系都會容讓你嘗試不同媒材。頭三年,我很專注寫書法,有時會做些雕塑等等。我覺得自己是個臨摹機器人,但要自己寫呢,卻有點不知所措。」反倒是版畫這種媒介,他很自然聯想到自己希望創作的方式。約於YEAR 3,JAY接觸版畫,當時的老師是鍾大富。書法和版畫儘管不太相同,但學習、運用的過程中同樣很重視臨摹、擬像,有一個對象可以參考。
JAY解釋傳統版畫與繪畫的關係很接近,需要畫圖,重視繪畫。JAY的方向是再處理已有影像。「我比較得心應手的創作方向是需要有一個現實根據,一開始試過由朋友的肖像開始,繼而是從歷史照片入手,不能夠由零開始。」
SUPPORT 影響影像
畢業後,JAY專注使用木刻做版畫。他形容過程中有點像翻譯,照片及木板是文本,而他所做的事就是翻譯,把照片的影像「翻譯」到木板上。2020 年開始創作的「WOODCUT PORTRAIT」系列以木刻版畫的形式,呈現JAY身邊朋友的肖像。2022年的「WOODCUT VIEWS」系列的媒材全都是木板。「PRINTMAKING的工藝元素很強,對我來說,PRINTMAKING就是引用與翻譯,引用是已有的圖像,翻譯就是透過自己的視覺語言呈現,當中會受限於媒材的選擇。而圖像的再現亦會受到媒材所影響。」他以奈良美智的創作為例,2011年,奈良美智在港幣一百元鈔票上用藍色原子筆,以自己的風格畫下代表銀行的銅獅子及小孩,令原本價值一百元的紙幣,飆升至四十五萬港幣,足足升值四千五百倍。「這令我想起PRINTMAKING可以用在不同媒材,可以印在不同物料,稱之為SUPPORT,例如紙呀、布呀,就是較為中性的 SUPPORT,較少符號介入。假如我把照片放在不同SUPPORT,其實會改變影像的意義,並非單單網上看見的影像。」
JAY的創作路向,愈來愈重視一張影像在什麼的載體呈現。他使用水泥作版畫的作品,甚有「偽文物」的概念。JAY先用矽膠為雕刻好的木版翻模,並於矽膠模內灌注水泥,以水泥「複印」已刻好的木版,並加上劃痕,恍如石碑經歲月而自然產生的裂痕。在「景實擬虛」中,JAY特意到HKU ARCHIVE尋找香港開埠的照片,「那些照片大都是外國人拍攝,繼而我會加工影像。在『景實擬虛』中,我在木板上以雷射雕刻切割,並透過矽膠製作負空間。當中也涉及到我在大學學到的倒模技巧、對立體雕塑的理解等等。」
如何閱讀影像
JAY 提到影像很容易影響我們對日常生活的看法,儘管那些影像不是描述真實世界,哪怕是他在創作中時常採用的歷史照片,也非藝術家的一手資料。不少JAY感興趣的題目都是關於歷史。譬如在《LION, QUEEN, AND DECORATION SITE》 中,他在客觀現實中加了主觀描述,那隻在香港人眼中熟口熟面的石獅子置在廢墟之中。他說:「我記性其實很差,先不要說我會質疑人家拍的照片,就算是自己拍的照片,我都會忘記當時拍下照片的意義。大家對著同一張照片,都會有不同的詮釋。」他的《QUEEN’S WAX STATUE, RIVER GOD, AND I》、《JOHN, LION, AND RUIN》、《ICONS NO.6》等等把辨認度高的雕塑,譬如古典雕塑、 維多利亞女王銅像、伊莉莎白女王的蠟像等等,放置到廢墟、地盤等不尋常的場景。「透過『後製』,我質疑影像的真實性,尤其是有了AI,我們愈來愈容易製作影像。一張照片是如何產生,或許不及我們在怎樣的情況下閱讀到一個影像般重要。」
除了版畫外,JAY也會做ARTIST BOOK,「無論是書,又或是PRINTMAKING, 都是載體的關係,由一個影像翻到另一個影像,也關乎觀眾。而且, PRINTMAKING跟印刷是密不可分,最初為什麼要發明圖像印刷術,都是想傳遞宗教故事。我覺得做ARTIST BOOK的發揮空間很大,意念是很自然產生。」JAY自言是個夜貓子,那種程度也算是終極派,中午起床工作至凌晨五、六時才入 睡,這個從大學養成的習慣,愈大愈「夜」睡,簡直恍如在歐洲時區生活,獨個兒醒著的時候,意念最容易萌生。
Text: Samwai Lam
Photo courtesy of the artis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