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翊琳在艺鵠藝術空間展出的最新展覽「周翊琳作品展示」,展出約十四幅畫作及裝置,內容圍繞藝術家作為全職主婦的日常生活。繪畫的對象有貓有狗,而最主要的入畫對象是她的兩個女兒。展覽題目直接了當響全朵,就連畫作也沒有特別命名。周翊琳笑著說:「我本來就是有點懶改名,而展覽名稱是真的出於實際考慮,自從兩個女兒讀書後,身邊的人也叫我找工作,這次展覽就是試試看,能不能真正的走進藝術這個界別。」
生於1992年的周翊琳是香港兆基創意書院的舊生。她從小喜歡畫畫。小時候,老師出題,請同學仔畫公園。周翊琳畫了一片大草地及一張長椅,老師大為讚賞,認為她的作品特別,有別於其他同學仔畫的打鞦韆與瀡滑梯。自此,周翊琳愛上畫畫。她嘗試過去畫班學畫,「不過上了兩堂便無以為繼了,無繼續學畫。」她很記得,當時畫班老師帶大家去寫生,面臨眼前的高樓大廈,她畫了一幢大廈,裝有圓窗。老師說她這樣的畫法是錯的,因為高樓大廈的窗並不是圓形。自此,周翊琳選擇在家繪畫,在她的眼中,創作這回事,實在不用以對與錯作為一把尺。
不特別喜歡為作品命名的周翊琳,與同為藝術家的伴侶育有兩個名字很特別的女兒——葉頁與葉安,她們分別為七歲與六歲,年紀非常近。自從女兒出生後,周翊琳便擔起全職主婦及媽媽的責任,生活以女兒及家庭為主軸。「要說最不習慣的事,可能是同輩較少有小朋友,生活不太同步。然後當朋友問我最近在忙些什麼,我都是答在家湊女。」在詩作〈如常〉中,她是這般形容:「洗衫煮飯餵食拖地/陪玩沖涼讀書哄睡/門口以外腥風血雨/家門以內馨香溫暖/晾衫洗碗抹枱執屋/刷牙洗面冚被抱抱」,以此描述作為全職媽媽的感受及生活作息。全職媽媽的生活的確很是忙碌,居於長洲的山,早上七時多便要起床、準備早餐,幫兩個女兒梳洗、整理待會上學的事宜,然後就是送兩個女兒上學,學校與家有一定的距離,回到家中九時多,距離接女兒放學,約有四、五小時的自由時間。周翊琳就在這個日常「裂縫」中繪畫,可視為偷來的時間,半年間,斷斷續續完成了「周翊琳作品展示」裡的作品,畫作無論在線條及筆觸都有一種令人很想親近的溫柔。
畢竟,時間是有限的,每個人都只有廿四小時。「之前都有朋友問我,如何堅持又做全職媽媽,又做創作,其實我不太覺得是堅持,而是我需要創作,做手造書、繪畫令我接觸到湊女以外的世界。我時時提醒自己,不要認為是自己為了女兒而放棄了什麼的想法。」她坦言:「大女出世之前,我的生活陷於低潮,反而是細女兒出世後,我不用再沉溺於那個深淵。」也是因為女兒,她著手做手造書,分別出版了《日落午睡》、《孩子開的洞》。「自從做了媽媽以後,特別懼怕死亡,好怕自己死後,女女不知道原來有人愛過她們,她們不知道自己是被愛的。做手造書是希望有東西留下來。日後女女可以讀。」主要以原子筆作畫的《隧道無車駛進》並沒有女兒入畫,然而女兒仍然是創作裡頭的讀者。《隧道無車駛進》中,一幀幀無人的隧道,令讀者聯想到香港曾經發生過,延展出來的悲傷和憤怒的時期。日後,若然女女長大後,翻閱《隧道無車駛進》,或許會知道香港曾有那段時期。她形容做手造書的確是一個很費神及費力的過程,勞動性很高。「做手造書都是能夠在家陪伴女女的一種創作。」她造書時,也為了女女有模仿的對象,周翊琳索性教女女把畫作造成一本很簡單的摺頁,從而女女也有自己造的手造書。
在「周翊琳作品展示」中,大部份的畫中都是兩個女兒熟睡,藝術家寫道:「妳們都熟睡了然後我清醒了」,展覽裝置很呈現到這一點。周翊琳的身影在光影的映照下,影子緩緩地徘徊畫中,「兩個女平時郁來郁去,她們入睡時是我可以慢慢地觀察她們的時候。有時,她們入睡後,我會坐在大廳。」變相,裝置的存在,也是陪伴的一種。周翊琳平時多以IPAD起草稿,主要是空間所限,作畫多以壓克力顏料及粉彩,而油畫相對地氣味較濃,她不太想小朋友的居家生活充滿著此氣味,因而鮮少使用油畫。「我的湊女方法其實是由得她們的狀態,並不會強迫她們一定要喜歡藝術,要畫畫之類。平時我去哪裡,她們已經是受到限制的了。譬如我大女鐘意聽K-POP,睇YOUTUBE,我都覺得很好的。」
Text:Samwai Lam
Photo courtesy of the artist